第13章 若人能感受到温暖_风从北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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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若人能感受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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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玄和莽原的谈判进程似乎被拉长了,这并不是说双方没能达成一个协议,只是单纯的因为狼神希望李清源能留着莽原一段时间,而李无鞅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答应了这件事,所以双方只是签订了暂时的停战协定,还需要进行后续的谈判。莽原的骑兵依然在双方的边境上游荡,大玄的边军也仍是枕戈待旦,只是双方都保持着一种默契,谁也不会轻易打破这个和平的局面。只是大玄虽然初步安定了北方,在西线和南线的战事还是很胶着,太尉金庚制定的先快速解决西线的计划并没有奏效。月轮国转变了以前猪突猛进的战法,只用小股的精锐部队进行骚扰,用最少的损失消耗着大玄的力量。对此,大玄一方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这场春天发起的战争变得旷日持久了。

  当然,这一切对于李清源而言都无关紧要,因为他从不会对任何事情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关心。他的心里只有迷茫,非人的迷茫,生而知之却困于自我认知的迷茫。所以无论是在大玄,还是在莽原,对于李清源而言都是一样的。

  李清源从出生那天起,便不像寻常的人,他的脑海里有万千的记忆,他知道这世界上太阳和月亮升起的地方,知道各自修行的秘辛,甚至能透彻地看待人与人性,政治和军事,天文和地理……他知道很多,但他觉得这些都不真实,就好像在最本真的地方,李清源与这些与生俱来的地方间隔了一层膜,能感受,却永远融不到一起。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李清源在多了这些东西的同时,似乎又少了些什么,或许是情感和情绪。也就是说李清源能在认知层面能了解所有的情绪,却不能掌握和拥有这些情绪。他就像一块木头,一块有知识的木头,所以他只有迷茫。如果有人想知道这种感觉,那便想象一下,如果一个人极度地悲伤却流不出痛苦的泪,极度喜悦却不能发出会心的笑,极度地热爱或憎恶却不能表达,这种感觉是不是很难受?而李清源连这种情况都算不上,那除了迷茫,也做不了别的了。

  李清源一直在思索,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自己不能像人一样,却也不能像神一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像一个人偶。所以,当李清渊提出让他练剑的时候起,他便决定向着其中一个方向走,要么做人,要么做神。直到受了兰儿的后手影响之后,他才有了一个明确的结论——他还有“不忍”,在他最本真的地方还遗存着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特征,所以他终于走上了做人的这条路。

  这天,李清源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了莽原都城黑城里的一处酒楼,坐到了二楼临街的窗旁,在店小二一如既往地奇怪目光中掏出一锭银子,既不喝酒,也不吃饭,就是占个座,坐在这里看着街上逐渐熙攘的人群和这酒楼里前来喝酒的客人。他要学习和观察,如何做一个人。确切地说他是想通过这些最像人的平凡人来印证自己脑海里那些关于人的定性。

  莽原上没有月亮,但星星倒是有几颗,它们不是很明亮,歪歪斜斜地拢在狼山的边上,然后渐渐消失在东边升起的晨曦中。莽原的黑城不设市坊,所有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交易。而李清源坐的这个地方正处在整个黑城最热闹的街上,城里的莽原人早早地聚集于此,各自占了个地方,然后做起了买卖。这里边多是买些皮革和畜肉,还有几个买些器皿,东边沿街的地方还有一间铺子打铁。天还没亮,李清源就看到了那烟囱里飞出来的火星,伴着一阵阵锤铁敲击的声音,做出兵器和马蹄掌,所有的人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对于李清源而言这些都是新奇的,从前在大玄不是没有这样的机会和场景,只是他当时还没有想做一个人,他还在困于最初始的迷茫。

  酒楼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这酒桌上有各式各样的人。斜刺里角落的位置,有一个酒楼的常客,这人平生最爱喝酒,但从不贪杯。每次都一个人来,点上一壶浊酒,外加一碟子茴香豆,不慢不急地细细酌着,最后有些微醺,却稳住身形,在桌上排开九枚大钱,潇洒离去,边走还边哼着莽原上的小曲儿。李清源坐着,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慢慢喝红了脸,却微眯着眼露出了笑容,一副享受的模样。李清源知道,他这是爱喝酒,人都有一些小小的爱好,只要每天都小小地满足一下,快乐就来了。

  当然,除了快乐的,也有借酒浇愁的。坐在李清源右手边的一张桌上的是一个结实的莽原汉子。这个春天以来,他一直忙着销售上个冬天屯下来的皮子,但很可惜今年的市场一直不太好,皮子卖不出去,前天好不容易刚找了个军中的熟人收皮子去做军靴,不曾想当晚仓里就失火,皮子损坏的厉害。钱没赚到,反而损了一批货物,本想赚些钱娶了心爱的姑娘,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郁闷的他昨天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逛了一天,今儿一大早,便跑到了这座酒楼,花上最后一枚钱,喝个小半壶酒,勉强慰藉一下心灵,特么的,人生最郁闷的事是什么,是你想借酒消愁的时候,没钱,还不能尽兴喝酒。这位结实的汉子缓缓喝着酒,每一口下肚,面上便红润一分,仿佛这一口就抵千杯。不知不觉的,就红了眼眶,觉得人生挺失败的。本来怀着理想出来,却只能落魄地回去。他伸出了舌头,舔了舔酒壶,然后猛地起身,一手撑着桌子,有些微红的眼圆睁着,喉头上下蠕动着,像要呼喊什么。良久,他又泄了气势,只得笑骂一声:“奶奶个腿儿,咱可是莽原的汉子,怕个逑。”然后大步走下楼,奔城外而去。

  这世上各色的人,上演着各色的故事。李清源看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突然想到了一句话——“我只是个戏子,总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自己的泪。”李清源觉得自己其实也像一个戏子,只不过他虽然也活在别人的故事里,却流不出自己的泪。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在流动着,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的心酥酥麻麻的,又有些痒,又有些胀。虽然那感觉只是一刹那的,但比起以前如泥塑木雕般毫无知觉已经好了太多了。他知道,这是自己作为人的一些东西觉醒了,酸甜苦辣咸的人生在一定条件下他也能模糊地体会了,从最初的迷茫到有了“不忍”,再到现在能体味苦乐,他虽然还是一个非人,但终是变得越来越像人了。

  正想着,楼下走来一个人,正是金平眉。他悄摸地走到二殿下身旁,低声道:“殿下,咱们走吧。今日是莽原的春社,王女简兮将代表莽原王室进行接羔祈福的仪式。”

  李清源起身,最后望了一眼这街上和酒楼里的喧嚣,离开了这个地方。

  每年的正月至三月,是莽原人最忙碌的时节,特别是莽原上的牧民,这是他们接羔的季节,接羔生产关系到接下来一年的生活,也关系到他们与大玄的关系。接羔做的好,熬过了最难的时候,那牧民便有了众多的牲畜,那莽原人多半是不会去侵扰大玄的。如果做的差了,年成不行,那活不下去的莽原人就只能骑着瘦马,拿起刀去抢。

  每年正月月末的这天,莽原的皇室都要在黑城外狼山脚下的草场上举行接羔祈福的仪式。这个仪式多由皇室的王女来举行,因为接羔是一个充满母性光辉的工作,让男子做是不合适的。每一代的王女都担任着狼山神殿的圣女,是伟大狼神的徒弟,由她来做祈福最合适不过。皇室举行的接羔祈福只需要皇族的人参加,其他的莽原人只需要做好自己的生产即可。而来自大玄的二皇子李清源和金平眉作为使节,是首次参加这个仪式的外人。

  草场上铺好了保暖用的毡子,王女简兮身着最传统的牧民服饰,半跪在一头即将分娩的母羊面前,等待着伟大时刻的到来。只见她细致的观察着母羊流出的乳液的颜色,见到的不是乳黄色而是洁白的羊乳,这说明这头母羊已经临近产期。简兮精致的脸上满是庄严肃穆,她轻声地祷告着,希冀伟大的狼神能庇佑万灵,成功进行繁衍这一伟大的生命进程。

  母羊开始分娩羊羔,痛苦的叫声诉说着生命诞生的艰辛与不易。所有的人都紧张地望着这个场景,就连李清源也保持着高度的尊重。他知道生命诞生的非凡意义,作为人,最基本的就是要保持对生命的敬意。

  当羊羔落地的时候,简兮熟练地用毡子包住了这个新生命,它是脆弱的,没有这样的防护是很难抵得过尚有些强烈的春寒的。然后,轻轻拿起注满羊乳的牛角,喂养尚不会吮吸母乳的羔子。还唱起“台古......台古……”的劝羊歌,声音悠扬又哀婉,带着对生命的敬意与期盼,希望母羊能认下自己的孩子。简兮温柔地帮着羊羔找到了母乳的源头,进行生命的哺育。并挤出了一些羊奶涂在羊羔的身上,帮助母羊识别幼儿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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