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小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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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是真的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说，小城只有一个巴掌大。当然，事实情况可能没有这么夸张，但小城比起大玄的太渊城，莽原的黑城，确实是小的可怜。但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小城是天下第一城。小城，是天下人建起来的第一座城。在这天下还没有书本和文字的时候，在这天下既没有皇帝也没有国家的时候，一群屠龙者在这里建了这座小城。当然，随屠龙者一道而来的是儒者和炼金术士。在屠尽了东边大海里所有的龙之后，这些人便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这天，如往常一样在小城那泛着赤褐色的石筑墙根儿下替人杀猪为生的刘根儿终于切好了最后一块筋肉。他收起了手中那柄古铜色的杀猪刀，别在了腰间。顾不得手上的油腻与血腥，再次撸了撸本就卷起的粗麻袖管，随后提起一串主家不要的大肠，和一个猪尿泡，缓缓朝东边临海处城墙下的一座木屋走去。
咸腥的海风吹过来，溅起的浪花拍在了刘根儿的脸上，他也不管不顾，闷着头走到木屋前，用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顺便再踹开门口趴着的赖皮狗，走进屋去。这屋内只有一个灶台一张床，外加一张方桌四个凳子，陈设简单甚至于有些寒酸了。刘根儿随手把那猪尿泡扔给饿了一天的赖皮狗，寻了个盆蹲在海边洗着那串大肠。这段大肠便是今晚的伙食了。放平日里，他吃这玩意儿一般是不太洗的，就好那股子血气和骚腥，嗯，大肠刺身滋味无穷。不过今天他莫名地厌倦了，倦了这种屠猪的活计，厌倦了每天吃大肠的生活。他想洗一下，寻思能不能吃起来有不同的滋味。
一边洗着，他一边摸出那把杀猪刀，搁在一块石头上，别在腰里咯得慌。看着那把古铜色的刀上泛着的血光和锋芒，刘根儿自嘲一笑，手里洗着那骚腥玩意儿，心思飘的有些远了。
这是把铜刀，而不是这小城大多数人使的铁刀。小城这片方圆百里的土地盛产铁砂，就连岩石都染上了暗红色。当第一批炼金术士为屠龙者煅出更廉价更实用的铁刀之后，远古传下来的铜制刀具便渐渐消失了，只有少数守旧顽固的人用铜刀。刘根儿手上这一把刀据说是屠过龙的，祖辈用它屠龙，上边淬过龙血。这刀代代相传，到了刘根儿手上，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了。说实话，这小城里的人都用铁器，就刘根儿一家，祖祖辈辈都用这一把铜刀，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种与众不同，嗯，或者说是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做法被人视作一种倒退，是落伍者最后的倔强。要不是介于自身的条件窘迫，加上这刀确实锋利无匹，刘根儿早就换一把城里花铁匠打的铁刀了。屠过龙的刀又咋了，现在也不过用来杀几头猪。就像他这个屠龙者的后代，现在也不过是个杀猪的屠夫。
想着想着，刘根儿不禁拿起那把刀，指尖在上边轻抚着。当指甲盖划过刀身上那道擦不净，抹不掉的血迹时，他不由啐了一口唾沫。呵，屠龙者，什么狗屁。就像那个叫冯袤的人说的那样，早化作历史的尘埃了。这小城里的人除了他，哪还有屠龙者的后代。现在多半的人都是儒者和炼金术士的后代，还有一些外地来的人，而这些人多是流亡的罪犯和逃兵。小城已经没有屠龙者了，屠夫倒是有一个，就是这个寒酸窘迫的刘根儿。这把屠龙刀终究是成了倚天剑，咳，终究是成了杀猪刀。
刘根儿呵呵一笑，自嘲道：“狗屁的屠龙刀，杀猪还挺好使。”呵，龙已经给杀完了，这刀就只能杀猪了。除非，这世上还有龙。想到这里，刘根儿不由地看了看海面，当年那些龙就是从这海里爬出来的。那有些泛黑的海水卷起白色的浪花，一点点地揉碎在漩涡里，残阳的余晖也暖不热这深沉的海。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海风吹过来，硬生生地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索性不洗这东西了，觉着麻烦，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下重盐，腌着吃。
当刘根儿对着桌上的大肠刺身准备开动的时候，木屋外传来了马蹄声和铃声。紧接着便有两人推门而入，正是周正和小伙计石生。
刘根儿见到来人，只默默地拿出两副碗筷放在桌上，示意两人一起吃。周正看着那桌上还是那熟悉的大肠刺身，赶忙呵呵一笑，道：“我们路上吃过了，这等美食还是你独自享用吧。”
刘根儿呵呵冷笑，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吃着。肥硕的大肠被他席卷着，淋漓的汁水从他带着胡碴的嘴角滴落。小伙计石生还从未见到这种吃法，面上露出些许嫌恶之色，刚想和自家掌柜说道说道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就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吃。
终于，刘根儿吃完了最后一块大肠，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汁水，自顾自地收拾好碗筷才转身打量着二人。
“你收徒弟了？”刘根儿问道。
周正呵呵一笑，道：“算是吧。”
“来小城干什么？”刘根儿的声音有点冷，就像外边冰冷的海水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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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是真的小，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都说，小城只有一个巴掌大。当然，事实情况可能没有这么夸张，但小城比起大玄的太渊城，莽原的黑城，确实是小的可怜。但是，这天下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小城是天下第一城。小城，是天下人建起来的第一座城。在这天下还没有书本和文字的时候，在这天下既没有皇帝也没有国家的时候，一群屠龙者在这里建了这座小城。当然，随屠龙者一道而来的是儒者和炼金术士。在屠尽了东边大海里所有的龙之后，这些人便在此安居乐业，繁衍生息。
这天，如往常一样在小城那泛着赤褐色的石筑墙根儿下替人杀猪为生的刘根儿终于切好了最后一块筋肉。他收起了手中那柄古铜色的杀猪刀，别在了腰间。顾不得手上的油腻与血腥，再次撸了撸本就卷起的粗麻袖管，随后提起一串主家不要的大肠，和一个猪尿泡，缓缓朝东边临海处城墙下的一座木屋走去。
咸腥的海风吹过来，溅起的浪花拍在了刘根儿的脸上，他也不管不顾，闷着头走到木屋前，用脚踹开摇摇欲坠的门，顺便再踹开门口趴着的赖皮狗，走进屋去。这屋内只有一个灶台一张床，外加一张方桌四个凳子，陈设简单甚至于有些寒酸了。刘根儿随手把那猪尿泡扔给饿了一天的赖皮狗，寻了个盆蹲在海边洗着那串大肠。这段大肠便是今晚的伙食了。放平日里，他吃这玩意儿一般是不太洗的，就好那股子血气和骚腥，嗯，大肠刺身滋味无穷。不过今天他莫名地厌倦了，倦了这种屠猪的活计，厌倦了每天吃大肠的生活。他想洗一下，寻思能不能吃起来有不同的滋味。
一边洗着，他一边摸出那把杀猪刀，搁在一块石头上，别在腰里咯得慌。看着那把古铜色的刀上泛着的血光和锋芒，刘根儿自嘲一笑，手里洗着那骚腥玩意儿，心思飘的有些远了。
这是把铜刀，而不是这小城大多数人使的铁刀。小城这片方圆百里的土地盛产铁砂，就连岩石都染上了暗红色。当第一批炼金术士为屠龙者煅出更廉价更实用的铁刀之后，远古传下来的铜制刀具便渐渐消失了，只有少数守旧顽固的人用铜刀。刘根儿手上这一把刀据说是屠过龙的，祖辈用它屠龙，上边淬过龙血。这刀代代相传，到了刘根儿手上，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了。说实话，这小城里的人都用铁器，就刘根儿一家，祖祖辈辈都用这一把铜刀，他心里多少有些不快。这种与众不同，嗯，或者说是特立独行、标新立异的做法被人视作一种倒退，是落伍者最后的倔强。要不是介于自身的条件窘迫，加上这刀确实锋利无匹，刘根儿早就换一把城里花铁匠打的铁刀了。屠过龙的刀又咋了，现在也不过用来杀几头猪。就像他这个屠龙者的后代，现在也不过是个杀猪的屠夫。
想着想着，刘根儿不禁拿起那把刀，指尖在上边轻抚着。当指甲盖划过刀身上那道擦不净，抹不掉的血迹时，他不由啐了一口唾沫。呵，屠龙者，什么狗屁。就像那个叫冯袤的人说的那样，早化作历史的尘埃了。这小城里的人除了他，哪还有屠龙者的后代。现在多半的人都是儒者和炼金术士的后代，还有一些外地来的人，而这些人多是流亡的罪犯和逃兵。小城已经没有屠龙者了，屠夫倒是有一个，就是这个寒酸窘迫的刘根儿。这把屠龙刀终究是成了倚天剑，咳，终究是成了杀猪刀。
刘根儿呵呵一笑，自嘲道：“狗屁的屠龙刀，杀猪还挺好使。”呵，龙已经给杀完了，这刀就只能杀猪了。除非，这世上还有龙。想到这里，刘根儿不由地看了看海面，当年那些龙就是从这海里爬出来的。那有些泛黑的海水卷起白色的浪花，一点点地揉碎在漩涡里，残阳的余晖也暖不热这深沉的海。不知怎的，他的心里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海风吹过来，硬生生地刮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索性不洗这东西了，觉着麻烦，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下重盐，腌着吃。
当刘根儿对着桌上的大肠刺身准备开动的时候，木屋外传来了马蹄声和铃声。紧接着便有两人推门而入，正是周正和小伙计石生。
刘根儿见到来人，只默默地拿出两副碗筷放在桌上，示意两人一起吃。周正看着那桌上还是那熟悉的大肠刺身，赶忙呵呵一笑，道：“我们路上吃过了，这等美食还是你独自享用吧。”
刘根儿呵呵冷笑，也不搭话，自顾自地吃着。肥硕的大肠被他席卷着，淋漓的汁水从他带着胡碴的嘴角滴落。小伙计石生还从未见到这种吃法，面上露出些许嫌恶之色，刚想和自家掌柜说道说道却被一个眼神制止了，两人就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吃。
终于，刘根儿吃完了最后一块大肠，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汁水，自顾自地收拾好碗筷才转身打量着二人。
“你收徒弟了？”刘根儿问道。
周正呵呵一笑，道：“算是吧。”
“来小城干什么？”刘根儿的声音有点冷，就像外边冰冷的海水一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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