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修真（上）
小城的生活似乎是枯燥乏味的，毕竟城这么小，搞不好谁躲着放个闷屁全城人都能闻见。这种所谓小国寡民的生活是朴素的，甚至是毫无波澜的。没有了地大物博的丰富物质，人们却也能满足于粗缯大布的生活，小城里没有任何外来的商队，人们自给自足。自己种菜养猪，再牵到城墙下刘根的杀猪铺子解了肉，打上一壶老酒，满足口腹之欲。农忙时再到罗涵的铁匠铺子打一把锄头或是镰刀，也足以耕种了。小城人自打扎根于此，便世世代代如此过活。人生，便在城中央的宗祠里点亮一盏长明灯；人死，便在舒可那棺材铺子打一口薄棺入土。人生于世，便只有生死一事，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小城的人过生活，便好像只有生和活了。所有小城的人都如此，就好像他们已经忘记了，他们这些屠龙者，炼金术士和儒者的后代，曾有屠龙的使命！
刘根这个城里唯一的屠户仍在赤褐色的墙根儿下替人解着肉。在他这还算漫长的前半生里他不知替人解了多少口猪，在那些牲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出刀，感受着饱含生命活力而略显滚烫的热血沿着刀流到手上，并滴落在盆中。他执刀的手在年复一年的磨练下已变得十分沉稳老练。在这些屠猪的日子里，他就这么持刀，任着热血沿着刀上的血槽流逝，每当这个时刻，他总是习惯看着每一头牲口的眼睛。他习惯看着那些眼睛，因为眼里有光，无论人或是畜牲都有光。或是怨毒不甘，或是恐惧猥琐，亦或是坚定，又或是茫然。光随着时间和生命的流逝而变幻，渐渐在眼中变得混浊不清。看多了之后他总觉的这些畜牲和人似乎没什么两样，也是有喜怒哀乐悲欢惧怖的。甚至这些猪里面还有所谓的猛士，上了案板见了屠刀竟能视死如归……
刘根感觉到手上流淌的血渐渐变得冷了，生气断绝，生命便凉了。至此他的思绪就又开始飘飞——听说龙的血总是炽热的，像是流动的铁水，滚烫的铜汁儿
。当这样的血淌到手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当这样的血流尽又会是多么的冰冷呢？他思绪飘着，手却仿佛不由自主地动着，刀在骨肉与筋膜之间穿梭着，游刃有余，所有的骨肉都能剔得干干净净，绝无一星半点的血沫子能拖泥带水。这把饮过龙血的刀在猪的残躯上彰显着自己的赫赫威名。
当落日余晖照到小城墙头之时，刘根照例拎着一串血淋淋的大肠和一个淅淅沥沥的猪尿泡走回了家。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破木门前蹲着的不只有那只癞皮狗，还有一个饭堂伙计模样的小厮，刘根知道他是谁，周正的徒弟——石生。石生见到刘根回来了，忙直起了身，顺带轻轻踢了那癞皮狗一脚。
刘根杀猪一般的眼睛死死瞪着小伙计的眼睛，似乎想用眼神在他的眼睛里剐上一遍。石生眼里的光忽闪了两下，旋即又变得如往常一样混沌懵懂。
“刘根，舒可和罗涵让我来跟你学本事。”石生道。
刘根闻言也不搭话，把那个淅淅沥沥滴着黄水的猪尿泡丢给癞皮狗，就径直走进屋中，切起了那串大肠。切段装盘，撒半袋子粗盐，刘根自顾自坐下，方才对石生道：“吃不吃？”
石生看着那些湿湿漉漉饱含黄绿之物的大肠，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我已经吃过了。”同时石生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他听从了舒可和罗涵的建议，吃了晚饭再来。
刘根儿听得石生这么说，便也不说话，默默地吃起了那些腌臜的大肠，嘴角不时溢出了暗红的血和黄绿色的胆汁。
石生见他竟能吃下这些东西，不由地有些佩服。
不一时，那盘大肠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刘根用手胡乱抹了抹嘴，对石生道：“把周正留给你的那本书拿来我看看。”
石生忙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账本册子，上边有石生包的一层皮纸书皮。
刘根本想接过书，但看见石生一直盯着自己那双满是血迹油渍的手看，似想起了什么，便先将双手洗净擦干，方才接过书来。拆开书皮，却见封面上有“锱铢”二字，用黄金磨粉成墨，书于其上。翻开书来，却见其上记着些鸡毛蒜皮的账目。账上用赤字黑字分明出纳款项，也将日期时辰记得清清楚楚。端得是一本精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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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根这个城里唯一的屠户仍在赤褐色的墙根儿下替人解着肉。在他这还算漫长的前半生里他不知替人解了多少口猪，在那些牲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中出刀，感受着饱含生命活力而略显滚烫的热血沿着刀流到手上，并滴落在盆中。他执刀的手在年复一年的磨练下已变得十分沉稳老练。在这些屠猪的日子里，他就这么持刀，任着热血沿着刀上的血槽流逝，每当这个时刻，他总是习惯看着每一头牲口的眼睛。他习惯看着那些眼睛，因为眼里有光，无论人或是畜牲都有光。或是怨毒不甘，或是恐惧猥琐，亦或是坚定，又或是茫然。光随着时间和生命的流逝而变幻，渐渐在眼中变得混浊不清。看多了之后他总觉的这些畜牲和人似乎没什么两样，也是有喜怒哀乐悲欢惧怖的。甚至这些猪里面还有所谓的猛士，上了案板见了屠刀竟能视死如归……
刘根感觉到手上流淌的血渐渐变得冷了，生气断绝，生命便凉了。至此他的思绪就又开始飘飞——听说龙的血总是炽热的，像是流动的铁水，滚烫的铜汁儿
。当这样的血淌到手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当这样的血流尽又会是多么的冰冷呢？他思绪飘着，手却仿佛不由自主地动着，刀在骨肉与筋膜之间穿梭着，游刃有余，所有的骨肉都能剔得干干净净，绝无一星半点的血沫子能拖泥带水。这把饮过龙血的刀在猪的残躯上彰显着自己的赫赫威名。
当落日余晖照到小城墙头之时，刘根照例拎着一串血淋淋的大肠和一个淅淅沥沥的猪尿泡走回了家。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破木门前蹲着的不只有那只癞皮狗，还有一个饭堂伙计模样的小厮，刘根知道他是谁，周正的徒弟——石生。石生见到刘根回来了，忙直起了身，顺带轻轻踢了那癞皮狗一脚。
刘根杀猪一般的眼睛死死瞪着小伙计的眼睛，似乎想用眼神在他的眼睛里剐上一遍。石生眼里的光忽闪了两下，旋即又变得如往常一样混沌懵懂。
“刘根，舒可和罗涵让我来跟你学本事。”石生道。
刘根闻言也不搭话，把那个淅淅沥沥滴着黄水的猪尿泡丢给癞皮狗，就径直走进屋中，切起了那串大肠。切段装盘，撒半袋子粗盐，刘根自顾自坐下，方才对石生道：“吃不吃？”
石生看着那些湿湿漉漉饱含黄绿之物的大肠，不禁打了个寒颤，忙道：“我已经吃过了。”同时石生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还好他听从了舒可和罗涵的建议，吃了晚饭再来。
刘根儿听得石生这么说，便也不说话，默默地吃起了那些腌臜的大肠，嘴角不时溢出了暗红的血和黄绿色的胆汁。
石生见他竟能吃下这些东西，不由地有些佩服。
不一时，那盘大肠已经被消灭干净了，刘根用手胡乱抹了抹嘴，对石生道：“把周正留给你的那本书拿来我看看。”
石生忙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账本册子，上边有石生包的一层皮纸书皮。
刘根本想接过书，但看见石生一直盯着自己那双满是血迹油渍的手看，似想起了什么，便先将双手洗净擦干，方才接过书来。拆开书皮，却见封面上有“锱铢”二字，用黄金磨粉成墨，书于其上。翻开书来，却见其上记着些鸡毛蒜皮的账目。账上用赤字黑字分明出纳款项，也将日期时辰记得清清楚楚。端得是一本精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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