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十章本想无题_风从北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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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章本想无题

  天才地址:

  李无鞅是世界上最悲观的那个人,因为他并不相信世间的万事万物,也就是说,面对世界上的万事万物他都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或许在一开始,李无鞅是相信的,他十分相信他的造物主。也因为相信,他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保持着敬畏。

  在他年幼的时候,他总是抱有一颗敬畏之心去感受世界,去感受造物主于冥冥之中所传达的意志。因此,这样饱含敬畏的李无鞅是天地的宠儿,在人类最蒙昧的时代,李无鞅便已经能够感悟到天地之间的理了。那时候的李无鞅,总喜欢扎一只木筏,于宋地那条入海的大江的最上游,一处承接天上之水的瀑布之上,顺流而下,同滔滔江水一起奔涌向前,感受着天地间的吸引,由江水的源流奔向海渊。每一次顺流而下,他都能体会到天地之间的亲切。这种亲切就如水乳交融,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涩。他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天与地那无形无影的真意。在这个时候,李无鞅是能穷理的。李无鞅,是天地之间第一个与天地相合的人,第一个天合之境。

  但他终究不是那个注定的人,所以他终是怀疑了,在与天地相合之后,在穷尽天理之后他终是开始真正明白,真正有了自己的心念。一念生而天崩地裂,山催水覆,海枯石烂。所以李无鞅终于明白了,当人真正成为了人的时候,就是他真正开始与天斗与地斗的时候。他不会再有任何对于天地的明悟,他的魂灵开始变得浑浊,他或许会变得一无所知。可惜一念生而万念不绝,人一旦清醒就不会再重归蒙昧。所以在跌落天合之境忘记一切的时候,他始终记着,对这天地要永远保持最大的恶意!

  两块无字石碑的触感很凉,但其实它们曾经所承载的记忆是有温暖的。那样的温暖,就像人躺在被太阳晒热的石头上一样,虽然最初暖融融的,但终会慢慢地散去,直至恢复石头最初的冰冷与坚硬。李无鞅自嘲一笑,抬眼往地下望去,所见之处皆是一片混沌。于李无鞅而言,举头望天,天不应;俯首唤地地不灵。所以当他想在这两块石碑上刻上字的时候,就发现,他连一个笔画或是符号都不能刻上去。用剑可以刻,他的剑无物不破,是天下最锋锐之物。只是每一次刻好之后,那石碑就会碎裂!李无鞅此生都无法刻出寄托灵魂的石上之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好好活,一种是智者,另一种是愚者。李无鞅不做与天心相合的智者,也不做顺从天地的愚者,那他怎么能好好活呢?李无鞅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所在乎的,就是为天地所不容的。在最初的日子里,天地会摧毁他所在乎的一切,但却又会让他找到新的所在乎的事物,让他不断获得和失去,永远沉浸在这种人最原始的痛苦之中。让一个人的欲望永远得不到满足,那这个人就永远解脱不了,永远活在痛苦和愤怒之中。

  所以李无鞅是悲观的,无限悲观的人最终生出了不属于天地的智慧。他领悟了剑,也创造了剑。长刃两面中有脊,剑一出,便是伤人伤己,避无可避。李无鞅向天地递出的第一剑就是——天地不容我所爱,那我便爱天地!如此,一个悲观的人最终成了心怀天地的人。

  轻抚石碑的李无鞅最终还是没有别的动作,他甚至连心思都没有动,他早已习惯了控制心念,由此来避开那冥冥中的感知。

  大玄的太子要大婚了,这是一件大事。因为这件大事,大玄的每个人都忙碌了起来,无论是士族门阀还是井巷市民都想为他们热爱的大玄做些什么,凡是大玄的子民都知道,只有真正的热爱才能留住自己的家,这是他们最终埋葬的地方。

  当然这些似乎和李清源没什么关系,因为他不懂。没有人天生就懂这些微妙而复杂的感情,即便你早生慧根,天赋异禀也不懂。就像生而知之的李清源,他脑子里有那么多的知识和道理,但他还是活得浑浑噩噩。只有你自己有内而外有感而发的才是你的,这些才是遵循融刻在骨血之中真正的触动。当他看见这太渊城中张挂的灯彩,他的内心是暖的,当他接受兄长的委托来送婚书的时候,他生出了一种雀跃之情,这些都是真正属于他的心念,微不足道但弥足珍贵。

  林府的门很难敲开,因为林相不太想开。老实来说林相并不看好这二人的婚姻,不是说太子品行才貌不好,也不是说怕女儿卷入皇室似海的斗争之中。如果他顾虑这些,那未免也太掉价了。这可是大玄,而不是宋地亦或是其他地方,在这里,除了天就是李无鞅,而除了李无鞅他就是天,当然,在大玄自家老祖宗的地位和李无鞅相当。如果他真是怕自己女儿受到欺负,那么大可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打一顿,管他什么皇帝太子,亦或是别的什么人,我有一拳,所有人都得给个面子。他怕的是这些吗,当然不是。他是怕天命,冥冥之中,自有天命。知天命,才畏惧天命,毕竟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圣人也只是人而已。

  林相最终还是打开了自家的大门,不忿地盯着那个在这敲了七八个时辰门的小子。开玩笑,这小子每隔一刻钟就敲三下门,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就连林府的门房都被咱们二皇子的毅力和耐心所动容,这相府周围早就围满了跟来的大玄民众,磕着瓜子,不时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林相的面子不要钱吗?林相板着一张帅脸,就跟谁欠了他几万两银子似的。同行的礼官蔫蔫的赔着笑,想给二皇子打个圆场。但李清源却面不改色,如往常一般波澜不惊。见得林相出来,忙一步上前,抓起礼官捧着的婚书,怼在林相脸上,道:“婚书,请收下。”

  所有人都替林相感到有些尴尬,但好在咱是大玄人,有礼仪而无礼法,讲究的就是有事说事,李清源也算是开门见山直抒胸臆了。

  林相冷哼一声,也不接那婚书,只冷声道:“给我干啥?又不是娶我!要娶谁找谁去!”

  边上的礼官急了,忙道:“相爷,这不合规矩啊!”

  林相两眼一瞪,怒道:“我的规矩就是规矩!”言罢,便是拂袖而去,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李清源也不矫情,把剑往背后背好,手里拿着婚书便踏入林府,一念化作心眼寻觅着,便自正门而入,过了屏风影壁,再穿过一座长廊,过了花园便沿一条石阶往内院而去。一众人等哪敢再跟着,只得候在门口。

  所行不远,就见一个人持刀负手而立,挡在道前,正是林北渚。李清源心眼一动,便觉一股锋锐扑面而来,便立时站定,望着林北渚。林北渚打量了一番这位传闻中生而知之的二皇子,见他古井无波,气息内敛,看不出一丝喜怒,便行了一礼,道:“二皇子,在下林北渚,愿为殿下领路。”

  李清源细细打量了一番林北渚,见他敛而不发,似一把入鞘朴刀。此人眉清目秀,颇有宋地男子的文士气质,却又不失锋芒,身上有久经战阵的腾腾杀气。李清源见他气质不凡,微微颔首回应,便跟着林北渚进了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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