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_他们为什么仍在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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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肖池甯返校第二天仍然没能见到胡颖雪。----更新快,无防盗上

  她两天没来上课实属稀奇,因为听后桌的两个女生议论,她可是那种得高二得了急性阑尾炎也要坚持把试考完才愿意躺上救护车的超级学霸。肖池甯有一点担心。

  中午午休他去超市买了个全麦面包,坐在操场看台上边啃边看低年级的踢球。吹了半个小时冷风,最后面包没吃完,球也没看进去。

  他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下午第一节政治课后的课间,他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起初他还不当回事儿,单纯以为是自己没做国庆节作业,被忍无可忍的各科老师联名告给了班主任。

  直到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见到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肖池甯脚步一滞,已经料到了什么,差点被还未发生的逼问击倒在地。

  男警察从椅子上起身走过来,问:“你就是肖池甯?”

  “对。”班主任替他答了,见他还杵在原地不动分毫,忙蹙眉冲他招手,“还愣着干嘛?赶快进来配合一下工作,别耽误人办案。”

  肖池甯错开男警察凛冽的目光走进办公室,自己拖了只凳子在两张办公桌之间坐下了。

  “什么事,问吧。”

  女警察按流程来:“胡颖雪认识吗?”

  肖池甯单脚踩着凳子下的横杆,语气不善地说:“不是说别耽误时间么,能不能少问点儿这种废话?”

  男警察在班主任身边坐下,翻开了笔记本:“你们什么关系?在谈恋爱?”

  “没有。同桌关系。”肖池甯答。

  男警察摘了笔帽,抬头盯他:“可据说你们俩关系很好,学校里边儿你谁都不爱搭理,倒是老跟她一起吃饭一起出操一起聊天儿。”

  肖池甯侧头对着窗外笑了笑:“据说,据谁说?”

  他转回脸看向男警察,目光挑衅:“那你还跟这位女警官一起出警呢,我能说你俩也在谈恋爱么?”

  “肖池甯!好好说话!”班主任拍完桌子,立刻缓和神色向两位警察同志道歉,“不好意思,小孩儿不懂事儿,青春期,你们别跟他计较。”

  “都快成年了还能叫小孩儿?”女警察气得冷笑,“杀人了也能叫不懂事儿?”

  肖池甯抬脚把面前的桌子狠狠一踹:“你他妈说谁杀人呢?!”

  不在场的地理老师桌上那一摞地理练习册轰隆倒地,就像陡然坍塌的比萨斜塔。

  对面的女警察“蹭”地站起来,用签字笔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什么态度?!小心我告你袭警!”

  男警察把激动的搭档按回座位,拧眉对着肖池甯沉声说:“够了,肖同学,我们没工夫跟你闹,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你只用严肃、如实地回答我们的问题,这儿没人会为难你,没必要这么抗拒。”

  肖池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不是抗拒,他是慌,是害怕,他能猜到胡颖雪做了什么。

  男警察自顾自把笔记本往前翻了一页,念道:“今天早上八点四十七分,我们接到了一个从公共电话亭打来的电话。报警人说她听到楼下住宅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和求救声,似乎是发生了恶性伤人事件,请求我们立刻出警。”

  “我们在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省医院的救护车,火速赶往报警人说的地址,然后在案发现场的客厅里,发现了躺在血泊中的一男一女共两位受害者……”

  肖池甯弓着腰低着头,不带一丝感情地打断他:“都死了么?”

  恰逢此时,上课铃响起,大家没听清他的话,等时长三十秒的铃声过去,男警察才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肖池甯冷冷抬眼,“这和胡颖雪有什么关系。”

  男警察迎上他令人不适的视线,平声道:“因为受害者就是她的父母。--*--更新快,无防盗上----*---另外,我们在初步锁定的凶器上提取到了她的指纹,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她是重伤她父母的最大嫌疑人。”

  重伤,那说明还没死。

  “她认罪吗?”肖池甯问。

  男警察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她曾向你明示或暗示过她有这样的打算?”

  “没有。”肖池甯向后瘫在椅背上,肯定地回答,“她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要杀谁,我只知道她挺想杀自己的。”

  女警察把他的话逐字逐句记录下来,最后在“无预谋”三个字上画了个圈,在“激情杀人”四个字后面打上了问号。

  “她有说过为什么想自杀吗?”男警察问。

  “还能因为什么?”肖池甯歪了歪头,“家庭关系太差,父母要求过高,从小没有自由,压力大,怀疑自我,怀疑未来,随便一条就能让她随时去死。”

  “她很恨她的父母?”男警察追问。

  “恨吗?可能是吧。”肖池甯答,“但至于有没有恨到非要杀了他们不可,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

  “十月四号。学校一放假我就出省玩儿去了,之后一直没和她联系过。”

  “那天的她有没有哪里和平常不太一样?”“男警察旋开矿泉水瓶盖,“你先别着急回答我,仔细回想一下,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

  肖池甯不愿意回想,特意在心里数到十才开口吐出两个字:“没有。”

  男警察咽下口中的水,确认道:“一点都没有?”

  肖池甯坚持:“没有。”

  “十月四号之前呢?她有没有情绪特别低沉或者特别高亢过?”

  “没有。”

  “真的?你确定不是你记不清了?”

  男警察不太相信,任何看似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都不会在事发前完全无迹可循。

  就像被最后一根稻草压死的骆驼,在人们放置倒数第二根或第三根稻草到它背上时,一定已经出现了濒死的征兆。

  肖池甯不耐烦地说:“她是年级第二,日常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去问其他同学和老师,看他们会不会给出跟我一样的答案。”

  男警察暂时无话,换女警察问:“听你们班主任说,前段时间高三才开了家长会,你见过她父母吗?你眼中她和她父母关系如何?”

  肖池甯听笑了:“这点她和她父母比我有发言权多了吧,问我干嘛?我就一外人,说得再详细也不算数。”

  女警察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失联了,她的父母还没清醒,我们能来问你?”

  男警察转了转笔,冲肖池甯一笑:“肖同学,也不怕告诉你。通过对比小区门口和公共电话亭的监控录像,我们已经确定,报警人就是胡颖雪自己。”

  闻言,肖池甯一直抵着桌腿的脚徐徐收了回来。

  “我们很好奇,为什么她行凶的时候刀刀见血,临到头来又好像反悔了,专门打电话报警让我们赶快去救人。”

  肖池甯大睁着双眼坐直了身子,磕磕巴巴地问:“她自己……报的警?”

  男警察颔首:“你总算有点吃惊了。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你听到自己的同桌杀人未遂不吃惊,反而是听到她报警了很吃惊?”

  肖池甯大脑一片混乱,后背猛地窜起一阵冷汗。

  “肖池甯,”班主任看他出神,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警察问你话呢。”

  肖池甯仍旧毫无反应。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女警察转头看向肖池甯,厉声呵斥:“肖池甯,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和我们说实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犹豫的每一秒钟都是要命的!谁能保证一个疯子不会继续做出其它危害公共安全的事?!”

  肖池甯看起来很颓丧。他垂着脑袋,突然轻声问:“你们掌握到的她最后一次现身的地点是哪里?”

  女警察义正言辞地拒绝回答:“无可奉告。”

  办公室里安静了,能听到隔壁老师正在强调三圈环流的重要性,楼下一位生物老师戴着小蜜蜂正在评讲有机化学单元的作业,还有校园里不知道哪个角落传来了缥缈却齐整的读书声。

  “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豫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听完这一段之后,肖池甯终于开了口。

  “你们有没有想过。”

  他缓缓抬头,众人这才发现他红了眼眶,似是发狠又似是痛心。

  他惨淡地勾起嘴角:“你们有没有想过,胡颖雪可能……已经死了。”

  那天下午,肖池甯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办公室,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的教室,不记得自己在课上发了多久的呆,不记得别人对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何种议论。

  他拎着滑板游魂一样地翻出了围墙,控制不住地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去追肖照山,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或许可以鼓励胡颖雪溜出家门,请她喝杯调酒,祝她将烦恼一饮而尽。还可以拿着池凊给的二十万,带她去温暖的海边散心,让她朝一望无际的海发泄情绪。

  再不济,就算哪儿都不去,只是在手机上跟她随便说点无聊的话,也好过现在他完全失去方向,不知该从何找起。

  警察走之前,曾问他:“你觉得平常胡颖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一刻,他想到了胡颖雪吐着烟雾开解他的话;想到了她课上拿笔捅他胳膊让他清醒,在他被发怒的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时,把答案指给他看的动作;想到了她在下沉广场学习滑板,校服灌满风的样子;还想到了她熟练地杀死一只猫,又给它堆冢的场景。

  最后他看向警察,艰涩地说:“她是,她是一个不那么好的好人。”

  也是他无聊的人生里,唯一认可的朋友。

  北京的秋天很冷,他站在刻了一支柳条的大鱼板上,机械地往第一次真正认识胡颖雪的那片树林滑去。

  他迎着风,茫然又颓丧,渴望得到指引。

  于是转折发生了。

  大概老天听到了这难得一闻的祈求,在他靠近小山坡时,大发慈悲地安排他与一辆自行车相遇了,让他不得不在这一刻从回忆中醒神,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十米开外,一个穿着白色卫衣戴着兜帽的微胖女生出现在树林边缘,正准备穿过非机动车道,去往开着双闪应急车灯,临时停靠在路边的轿车旁。

  经历短时间内的大起大落之后,肖池甯终于回了魂,惊喜地想,原来希望是白色的。

  他绝不会认错。

  “胡颖雪!”他当即向她滑过去。

  胡颖雪下意识回头往声源望来,见是肖池甯,她脸上的惊慌顷刻间全部消散,变成了如死的平静。

  她收回视线,脚步不停,视而不见一般地坐上了那辆车,然后绝尘而去。

  肖池甯一咬牙,踩起滑板换了个方向,拼尽全力地加速。

  他不放弃地盯着那辆车的车尾,在路人的叫声和指责中飞驰而过。

  胡颖雪还没死,他还可以阻止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必须追上她!

  但滑板怎么可能追得上汽车?都市从不发生奇迹。

  路上一块小石头就让他从时速近二十公里的滑板上摔了下来。

  腿和手臂火辣辣的疼,他抱着膝盖痛得在地上滚了半圈,也不见有人伸出援手。他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肖池甯艰难地仰起头,试图从穿梭的电瓶车和自行车车轮中去找那辆车的影子,然而一无所获。

  他晃晃悠悠地坐起来,像个疯子一样拿完好的右手握拳捶向地面,无意义地痛喊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来,上次他喝醉了人事不省昏睡在路边,是肖照山找到了他。

  他慌忙从校服外套里摸出手机给肖照山打电话,途中还因为发抖按错了两个数字。

  他跪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几乎要流出泪来地等肖照山接起电话。

  漫长的四声之后,电话总算通了。

  “喂。”手机那头没什么噪音,不是在室内就是在车里。

  肖池甯扶着额头,努力让自己镇定:“爸,你在哪儿?帮帮我!”

  肖照山被这语气问得不太舒服,下意识看了眼副驾上正笑得开心的池凊,作势要挂电话:“晚点再说,现在没空。”

  肖池甯已经乱了阵脚,满心想着把还能记起来的细节一股脑全告诉肖照山。他零零散散地报了车牌号,颠三倒四地说:“白色现代车……不,不对!是本田!在我们学校!”

  肖照山根本不知道肖池甯在说什么,只听见那头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汽车鸣笛声,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没空。”

  “帮帮我,求你了!”肖池甯攥着手机,就像在水下攥住最后一支能让他呼吸的芦苇杆。

  他瘫坐在翻覆的滑板边,泪流不止地说:“她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她要去死,我知道她要去死!算我求你,救救她!我回杭州……我去哪里都可以!爸爸我求你,救救她,救救她……”

  然而肖照山早已挂了电话。

  肖池甯哭号完才听见忙音,顿时不敢相信地愣住了,刹那间连眼泪都忘了流。

  “是池甯?”池凊合上礼品盒,问。

  “嗯。”肖照山把手机往控制台下的收纳区一扔。

  池凊撇了撇嘴:“他又怎么了?听起来挺吵的样子。”

  “谁知道。”肖照山见面前还是红灯,倾身过去吻了吻池凊的脸颊,“今天你是寿星,别管那么多,礼物喜欢吗?”

  池凊搂上他的脖子回吻他:“特别喜欢。沛纳海的920月相我只在杂志上看过,没想到你还真舍得。”

  肖照山笑了笑:“又不是要倾家荡产,有什么舍不得的?”

  池凊看见红灯转绿,收起手臂坐回副驾,又把那只表拿出来欢喜地看。

  “让我猜猜,这是你去意大利的时候买的?”

  “聪明。藏了这么久,总算能拿出来了。”肖照山发动车子,往和董欣约定好的酒店驶去,“喜欢就戴上,让我看看。”

  池凊依言戴上腕表,把手伸到他胸前,重回少女时代般地说:“日月星辰你都送给我了,你生日的时候我可不保证能送你更好的。”

  肖照山不在意:“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就好了,哪儿用特地送我什么。”

  池凊拉开安全带,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你也是,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而与此同时,城市另一头的肖池甯遍体鳞伤地推开了一对刚拉开出租车门的情侣,先他们一步坐上了副驾,催促司机说:“快!前面有一辆白色本田,车牌号后三位589,如果你能追上,这趟我出十倍的价格!”

  司机被他恐怖的神情吓了一跳,不太想载他,借口道:“同学,我要去换班了,你要不找其他车吧?”

  肖池甯闻言,兀地松开手里的安全带,欺身而上用手臂锁住司机的咽喉,把他抵在车门上,痛苦地大吼:“二十万够不够?!我他妈给你二十万!”

  话音刚落,他又皱起脸,像个委屈的小婴儿似地,一边流泪一边哽咽:“只要你追上那辆车……我给你二十万,说到做到,只要你能救我朋友一命。”

  “就当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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