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阴谋
老者叫陈陵，是继杨馥、周矩之后的第三位大雍右丞，曾秘计六出，为奠定大雍江山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劳。不过此陈，却并非出现在小镇客栈的陈氏，后者家族底蕴不浅，但与老者本身就是一种底蕴相比，差距不小。
白宏听沈老头讲过一次，而他之所以能够认出，只因对方的金印紫绶。
“当时你在王氏府门前高呼‘我父李潜’，有没有吓到王释不好说，倒给老朽惊出一身冷汗呐！少年人悍不畏死，果有乃父遗风。”
陈陵摇头苦笑，他当时就在想啊，莫非沈嶷骗他的？年轻人就是李潜血脉！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之后他尝试站在对方立场，以一江湖游侠身份思考良久，才得到个差不多的答案——问心无愧。
陈陵抬头望了一眼白宏，再次苦口婆心道：“你的来历所知者甚少，他们不敢造次，你不要逢人就说，天镐城吃人不吐骨头，尽可能揣些好处在兜里才正是正途。再者说，与我等争利，不丢人。”
而老人之所以说这番话，也为一个问心无愧。
白宏不予置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陈陵目光深邃，视线落在年轻人腰间，白宏见状问道：“丞相大人见多识广，可是认识剑鞘铭文？”
陈陵摇头，他并不练武，对这些事就两眼一抹黑，但他几十年的间谍生涯，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一桩阴谋。老人用下巴指了指白宏腰间，另一把玉鞘短剑，道：“睢阳陈氏的家传宝剑，他们家要出个皇帝了，白公子将它拿着不觉烫手？”
白宏悚然一惊，背脊发凉，虚心请教：“敢问前辈，其中可有说法？”
陈陵淡淡道：“我们并非推举有家族势力的皇子，而是无论哪个皇子都有家族势力。睢阳陈氏与梁王早年联姻，但势力不大，而那些势力大的皇子、李姓诸王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老掉牙的手段，派人刺杀。”
“老朽对这柄短剑不陌生，而这时候出现在你手上，其中歹毒心思昭然若揭，无非将祸水东引，让刺客来找白公子。若我没猜错，这柄短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的，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白宏再次咋舌，陈陵的一席话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解开，之前他还纳闷儿，自己势单力薄，怎会被对方看上做什么交易，原本是他们包藏祸心。若非陈丞相瞧出端倪，只怕自己稀里糊涂死了尚不自知。
他朝陈陵欠身抱拳，恭敬道：“多谢丞相大人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陈陵摆摆手：“无妨，一些上不得台的手段罢了，徒增笑耳！”
白宏暗自琢磨，对方这番话看似回答，其实没说明白，究竟是陈氏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还是他洞若观火的能力，徒增笑耳呢？
风雪骤起，年迈老者牵着骨瘦嶙峋的小红马缓慢前行，马背上的薄衫青年心不在焉。白宏再无话说，哪怕整齐的盔甲碰撞声不绝于耳，他仍觉天地寂静，死气沉沉。
大约两里路后，白宏刚打了个哈欠，低头便有一队人马映入眼底，为首数十骑正引着兵马朝他驶来，而其中就有位黑裙长发的小丫头尤为醒目。
程青远远看见了白宏，一双剪水秋瞳瞬间有了波澜，紧接着听见叔父的一声咳嗽，小脸微红，迅速低下头去。
双方同时在一扇足有五丈高的朱红宫门前驻足。
众人脸色古怪，确认没看错，纷纷猜测马背上的青年是何许人也，居然能让丞相牵马！而这时，程家双壁之一的程侍中，便向不明真相的人解释道：“楚王的孩子。”
“哪个楚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哪个楚王？”
有人脱口而出。
多年没听到这两个字，难免陌生。
程绛皱眉，不耐烦道：“大雍楚王，除皇长子李潜，还有谁？”
众皆缄默。
程绛便看向一人，问道：“陈大人知道这事吧？”
被点到的陈氏人面露迟疑，最后还是那位紫衣青年，顺着程绛的话往下说道：“是有此事。”
短短两句话，空气中就弥漫着浓郁的杀机。
他们认可，年轻人便承袭楚王爵位，顺理成章与程家联姻，成为一根扎在新帝心口的尖刺；可若他们不认，难道让沈嶷站出来讲么？到那时，可就不单要一个王位了。
李姓封王不少，对方之所以能成为他们的心结，究其原因，无论从血脉还是背后的势力支持，皇长子李潜地位超然。
宫墙下的尸体将道路阻塞，血腥味刺鼻难闻，与衣冠楚楚的诸位朝臣形成强烈反差。
白宏心情沉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双方意图明确，并未殃及无辜。但话又说回来，此事本为李、王之争，这些士兵又有谁不无辜呢？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然又见一张熟悉面庞，白宏便翻身下马，朝对方拱了拱手，嘿嘿笑道：“李公子气色大好，想来自上次分别之后，诸事皆顺了？”
紫衣公子不知对方是否意有所指，毕竟自己可是实打实坑了对方一把，温声笑道：“尚可！”
白宏脸色忽沉，自怨自艾道：“在下就不比公子，千里而来好几次险丧黄泉，都是辛酸泪啊。”
紫衣青年轻轻抿唇，笑容诡异，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白宏就不离开。对方接下玉鞘，竟仍留得一条命在？而从最后清理掉的那些人口中得知，此人有长达几个月时间杳无音讯，数十波杀手也消失的无声无息。对方最后凭空出现在天镐城下！自己的一石三鸟之计，收效甚微。
紫衣青年闭口不言，得罪人的事不适合他做，至少现在不合适，甚至在坐上那龙椅之后，和在场诸位大臣还有的磨。其身后有一人四下望了望，朝陈陵询问道：“丞相大人，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了？”
总不至于让紫衣青年亲自去杀了那人？
有人快步跑来与陈陵窃语一番，后者点点头，回复道：“禁卫军已清理完毕，仅剩下司隶校尉部的两千兵马仍固守大殿。”
此人皱眉道：“两千？”
两千人谈什么固守？十几万人都一路杀过来了！
陈陵很有耐心，说的条条是道，“明帝在时就培植的势力，多是江湖亡命徒，再有那老不死的宦官在，也就没那么容易攻破了。”
紫衣青年眼眸微凝，心中暗道：“是没那么容易，还是专程要给我表演一出呢？陈陵，你说朕是该说你的好，还是不好？”
他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是陈陵力排众议的结果，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与他一条心，是自己人。
之前说话的陈氏人下意识传呼道：“司隶校尉步休何在？”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声马嘶长鸣，街尾出现一骑。白宏回头望去，只见马背上的人已舍了司隶校尉的官服，单薄的青衫下胸脯横阔，筋强骨健，如一口金钟轰然撞来。等近些时再看，一副轮廓分明的五官下，目似刚星，眉如远山，白面与英气的完美糅合，足令天下女子心醉！
步休猛然勒马，于白宏身前止步，一双眼睛如射寒星，转头呵问：“方才，谁在称呼本官名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步休猛然勒马，于白宏身前止步，一双眼睛如射寒星，转头呵问：“方才，谁在称呼本官名讳？”
那名陈氏人噤若寒蝉，司隶校尉步休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他就随便一喊，谁知还真来了……他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道：“宫内的两千兵马，步司隶可有法子，毕竟隶属于大人。”
步休眉头一皱，怒骂道：“法子？我法你老母啊！有人拦路杀了就是，你不冲进去为你的主子赴汤蹈火，却在背后议论本官？”
白宏神色肃然，立即从旁提醒道：“诸位贵人远道而来，不晓得步司隶的手段，剑盟岳明秋厉害吧？他一样不放在眼里。步司隶骂就骂了，您们可千万别触霉头。”
陈陵眼神古怪，悄悄拍他手臂，后者只顾窃喜，并不理会。
大家都知我在拱火又如何？反正又不丢我的脸，您要么顺着我的话往下走，要么就和步休的拳头碰一碰。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丢的，真的只是陈氏的脸面？
陈氏一众面露难堪，都是人精，谁也糊弄不了谁，众人此时还不开口调停，大意就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而素来与他们交好的人，见陈陵都不开口，也就不敢出声。
几人暗中交换眼色之后，紫衣青年身旁有位中年武夫驱马上前两步，打算以白宏作切入口，发难道：“楚王名动天下数十载，李公子究竟学到了几成剑术，在下看不出来。不过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
白宏叹了口气，唏嘘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晚辈话已至此，您不妨与步大人说道说道？”
中年武夫冷哼一声，横眉怒目，右掌猛抬，磅礴的气势直掀得众马倒退，然而就在这掌将落未落之时，一声马嘶响起，却是步休胯下的烈马颓然倒地，青色身影迅速飞出，一把将紫衣青年夺下马来。中年武夫方觉惊悚，转头欲救青年，但他全力一掌只拍出一声洪亮，布满经文的金钟将对方笼罩，正吃惊，就被步休一拳砸中小腹，跌飞十数丈，再无力起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不曾在仙卷落下一笔的废物九境，也就睢阳陈氏当个宝了。就他，白明秋能打二十个！至于区区不才，十来个吧。”
步休说的轻描淡写，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再说难听点，马钧与王氏仙人不在、剑盟主身死，现在的天镐，他想杀谁，就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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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你在王氏府门前高呼‘我父李潜’，有没有吓到王释不好说，倒给老朽惊出一身冷汗呐！少年人悍不畏死，果有乃父遗风。”
陈陵摇头苦笑，他当时就在想啊，莫非沈嶷骗他的？年轻人就是李潜血脉！但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之后他尝试站在对方立场，以一江湖游侠身份思考良久，才得到个差不多的答案——问心无愧。
陈陵抬头望了一眼白宏，再次苦口婆心道：“你的来历所知者甚少，他们不敢造次，你不要逢人就说，天镐城吃人不吐骨头，尽可能揣些好处在兜里才正是正途。再者说，与我等争利，不丢人。”
而老人之所以说这番话，也为一个问心无愧。
白宏不予置否，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陈陵目光深邃，视线落在年轻人腰间，白宏见状问道：“丞相大人见多识广，可是认识剑鞘铭文？”
陈陵摇头，他并不练武，对这些事就两眼一抹黑，但他几十年的间谍生涯，让他敏锐的捕捉到一桩阴谋。老人用下巴指了指白宏腰间，另一把玉鞘短剑，道：“睢阳陈氏的家传宝剑，他们家要出个皇帝了，白公子将它拿着不觉烫手？”
白宏悚然一惊，背脊发凉，虚心请教：“敢问前辈，其中可有说法？”
陈陵淡淡道：“我们并非推举有家族势力的皇子，而是无论哪个皇子都有家族势力。睢阳陈氏与梁王早年联姻，但势力不大，而那些势力大的皇子、李姓诸王自然不会心甘情愿，老掉牙的手段，派人刺杀。”
“老朽对这柄短剑不陌生，而这时候出现在你手上，其中歹毒心思昭然若揭，无非将祸水东引，让刺客来找白公子。若我没猜错，这柄短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你的，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白宏再次咋舌，陈陵的一席话将他长久以来的困惑解开，之前他还纳闷儿，自己势单力薄，怎会被对方看上做什么交易，原本是他们包藏祸心。若非陈丞相瞧出端倪，只怕自己稀里糊涂死了尚不自知。
他朝陈陵欠身抱拳，恭敬道：“多谢丞相大人指点，晚辈受益匪浅。”
陈陵摆摆手：“无妨，一些上不得台的手段罢了，徒增笑耳！”
白宏暗自琢磨，对方这番话看似回答，其实没说明白，究竟是陈氏的手段上不得台面，还是他洞若观火的能力，徒增笑耳呢？
风雪骤起，年迈老者牵着骨瘦嶙峋的小红马缓慢前行，马背上的薄衫青年心不在焉。白宏再无话说，哪怕整齐的盔甲碰撞声不绝于耳，他仍觉天地寂静，死气沉沉。
大约两里路后，白宏刚打了个哈欠，低头便有一队人马映入眼底，为首数十骑正引着兵马朝他驶来，而其中就有位黑裙长发的小丫头尤为醒目。
程青远远看见了白宏，一双剪水秋瞳瞬间有了波澜，紧接着听见叔父的一声咳嗽，小脸微红，迅速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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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绛便看向一人，问道：“陈大人知道这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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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姓封王不少，对方之所以能成为他们的心结，究其原因，无论从血脉还是背后的势力支持，皇长子李潜地位超然。
宫墙下的尸体将道路阻塞，血腥味刺鼻难闻，与衣冠楚楚的诸位朝臣形成强烈反差。
白宏心情沉重，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双方意图明确，并未殃及无辜。但话又说回来，此事本为李、王之争，这些士兵又有谁不无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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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宏脸色忽沉，自怨自艾道：“在下就不比公子，千里而来好几次险丧黄泉，都是辛酸泪啊。”
紫衣青年轻轻抿唇，笑容诡异，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白宏就不离开。对方接下玉鞘，竟仍留得一条命在？而从最后清理掉的那些人口中得知，此人有长达几个月时间杳无音讯，数十波杀手也消失的无声无息。对方最后凭空出现在天镐城下！自己的一石三鸟之计，收效甚微。
紫衣青年闭口不言，得罪人的事不适合他做，至少现在不合适，甚至在坐上那龙椅之后，和在场诸位大臣还有的磨。其身后有一人四下望了望，朝陈陵询问道：“丞相大人，不知里面什么情况了？”
总不至于让紫衣青年亲自去杀了那人？
有人快步跑来与陈陵窃语一番，后者点点头，回复道：“禁卫军已清理完毕，仅剩下司隶校尉部的两千兵马仍固守大殿。”
此人皱眉道：“两千？”
两千人谈什么固守？十几万人都一路杀过来了！
陈陵很有耐心，说的条条是道，“明帝在时就培植的势力，多是江湖亡命徒，再有那老不死的宦官在，也就没那么容易攻破了。”
紫衣青年眼眸微凝，心中暗道：“是没那么容易，还是专程要给我表演一出呢？陈陵，你说朕是该说你的好，还是不好？”
他之所以能走到这里，是陈陵力排众议的结果，但这并不代表对方就与他一条心，是自己人。
之前说话的陈氏人下意识传呼道：“司隶校尉步休何在？”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声马嘶长鸣，街尾出现一骑。白宏回头望去，只见马背上的人已舍了司隶校尉的官服，单薄的青衫下胸脯横阔，筋强骨健，如一口金钟轰然撞来。等近些时再看，一副轮廓分明的五官下，目似刚星，眉如远山，白面与英气的完美糅合，足令天下女子心醉！
步休猛然勒马，于白宏身前止步，一双眼睛如射寒星，转头呵问：“方才，谁在称呼本官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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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陈氏人噤若寒蝉，司隶校尉步休的鼎鼎大名早有耳闻，他就随便一喊，谁知还真来了……他定了定心神，硬着头皮道：“宫内的两千兵马，步司隶可有法子，毕竟隶属于大人。”
步休眉头一皱，怒骂道：“法子？我法你老母啊！有人拦路杀了就是，你不冲进去为你的主子赴汤蹈火，却在背后议论本官？”
白宏神色肃然，立即从旁提醒道：“诸位贵人远道而来，不晓得步司隶的手段，剑盟岳明秋厉害吧？他一样不放在眼里。步司隶骂就骂了，您们可千万别触霉头。”
陈陵眼神古怪，悄悄拍他手臂，后者只顾窃喜，并不理会。
大家都知我在拱火又如何？反正又不丢我的脸，您要么顺着我的话往下走，要么就和步休的拳头碰一碰。
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丢的，真的只是陈氏的脸面？
陈氏一众面露难堪，都是人精，谁也糊弄不了谁，众人此时还不开口调停，大意就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了。而素来与他们交好的人，见陈陵都不开口，也就不敢出声。
几人暗中交换眼色之后，紫衣青年身旁有位中年武夫驱马上前两步，打算以白宏作切入口，发难道：“楚王名动天下数十载，李公子究竟学到了几成剑术，在下看不出来。不过嘴皮子功夫倒是了得。”
白宏叹了口气，唏嘘道：“好言难劝该死鬼，晚辈话已至此，您不妨与步大人说道说道？”
中年武夫冷哼一声，横眉怒目，右掌猛抬，磅礴的气势直掀得众马倒退，然而就在这掌将落未落之时，一声马嘶响起，却是步休胯下的烈马颓然倒地，青色身影迅速飞出，一把将紫衣青年夺下马来。中年武夫方觉惊悚，转头欲救青年，但他全力一掌只拍出一声洪亮，布满经文的金钟将对方笼罩，正吃惊，就被步休一拳砸中小腹，跌飞十数丈，再无力起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不曾在仙卷落下一笔的废物九境，也就睢阳陈氏当个宝了。就他，白明秋能打二十个！至于区区不才，十来个吧。”
步休说的轻描淡写，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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